我是否要像伏爾泰(Voltaire, Francois Marie Arouet, 1694 – 1778)的小說《憨第德》(Candide)中的潘若斯博士(Dr. Pangloss)一樣,相信我所存在的世界,是所有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世界呢?我的意思是,台灣所有的可能中最好的可能,是否就是「維持現狀」?讀了美國歷史學者派里.安德森(Perry Anderson, 1938- )在《倫敦書評雜誌》(London Review of Books)上的專論〈台灣勝負未定的選舉〉(Stand-Off in Taiwan),我很驚訝的發現,他居然坦白地稱台灣為美國的「保護國」(protectorate),並說正如當初南京政權必須容忍日本的保護國——「滿洲國」——今日的北京政權亦對台灣暫時無可奈何!
最近在台灣頗為熱門的《想像的共同體》(The Imagined Comunity)的作者,國際關係學者班奈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 1936- )正是派里.安德森的親兄弟,派里自己的重要著作《絕對主義國家的譜系》(Lineages of the Absolutist State),也正好與其兄長的著作呈姊妹關係。因此派里.安德森該文對民族國家問題的分析架構並不令人意外,令人意外的是他戳穿了民族國家問題的華麗外表,赤裸裸地證明台灣是美國武力之下的保護國。
再繼續討論派里.安德森的論述之前,照例要迂闊一番,談談「世界體系」的問題。最近我同時讀了經濟學家阿銳基(Giovanni Arrighi)的著作《漫長的二十世紀:金錢、權力與我們社會的根源》(The Long Twentieth Century: Money, Power and the Origins of Our Times)與《現代世界體系的渾沌與治理》(Chaos and Governance in the Modern World System),發現一些有趣的問題。阿銳基試圖整合一串威名赫赫的經濟史學者,如「亞當斯密」(Adam Smith, 1723-1790)、「馬克思」(Karl Marx, 1818-1883)、「韋伯」(Max Weber, 1864-1920)、「宋巴特」(Werner Sombart, 1863-1941)、「熊彼得」(Joseph A. Schumpeter, 1883-1950)、「布勞岱」(Fernand Braudel, 1902-198)、「華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 1930-)等人的研究,再加上關於「霸權」(hegmony)的理論,如「保羅.甘迺迪」(Paul Kennedy)、「威廉.麥尼爾」(William McNeill)等人的研究,大膽勾勒出過去五百年來巨額資本的累積週期,與金融中心、歐洲霸權中心的轉移現象:從「威尼斯—熱內亞」到「阿姆斯特丹」、「倫敦」、「紐約」乃至於今日的「東亞」。
- Jul 24 Sat 2004 23:25
世界體系與維持現狀
- Apr 10 Sat 2004 22:43
波爾戰爭
--Harry Gailey 著,蔡百銓 譯,《非洲史》(中冊)
我上一次想到波爾戰爭,是看喬治魯卡斯的星際大戰二部曲的時候:電影節尾一隊隊Storm Trooper列隊集合的場景,令我忍不住聯想到「波爾戰爭」的英國部隊,因為電影中的道具頭盔形狀跟十九世紀末的英軍頭盔很相似,而電影中半沙漠的背景也與南非的地景類似,片名Clone War (複製人戰爭)的發音也讓我覺得像是Colonial War (殖民地戰爭)的簡稱。這讓我警覺到「波爾戰爭」的問題。我那時直覺地猜想,喬治魯卡斯大概是以波爾戰爭為藍本設計劇情吧。
- Apr 01 Thu 2004 00:31
關於2004年台灣總統大選
看到陳總統遭槍擊的新聞後,我翻出了買了卻沒有讀的,撒路斯提烏斯的《喀提林陰謀與朱古達戰爭》,開始斷斷續續地閱讀...所謂的喀提林陰謀,是指與西塞羅競選執政官的喀提林落選後,陰謀號召黨羽(多半為名門貴族及其支持者)謀殺西塞羅與部分元老院議員。但消息走漏,西塞羅派人軟禁了喀提林(他亦是議員),並在元老院發表演說,指控喀提林欲發動政變謀殺所有的議員,並自力為王恢復王政,要求元老院表決,處死喀提林。但元老院意見分歧,因為羅馬法規定未經人民大會表決不得擅自處死任何公民,但西塞羅仍堅持發動元老院表決通過處死喀提林,但最後喀提林趁亂逃脫,在羅馬城附近的市鎮號召事前已動員了的支持者進軍羅馬,最後與羅馬正規軍交戰,全數戰死。撒路斯提烏斯最後以冷靜的筆調描寫了結局:「但羅馬人民的軍隊並沒有取得任何歡快的和不流血的勝利,因為所有最有勇氣的人不是在戰鬥中倒下就是在戰鬥結束時負了重傷。還有離開營地來參觀戰場或想打劫財物的許多人,在他們翻轉叛軍的屍體時,時而發現一位朋友,時而發現一位客人或親屬,還有一些人認出了他們的私敵。這樣,全軍的人便有了不同的反應,有人悲痛傷心,有人高興,有人哀悼。」
我以上的陳述,絕沒有任何以古諷今的意思,就算以類比的角度來看,上述事件都與今日台灣的事件差距太大,所有的人事時地物條件都不相同、不可比。我也知道沒有人會去讀《喀提林陰謀與朱古達戰爭》,也沒有人會在當下與我詳細討論這段古羅馬史,也沒有人會意識到我們其實需要讀古羅馬史,而就算我提出呼籲,也沒有用。但我可以保證,認真讀過古希臘羅馬史的人,絕不會輕易被意識型態操弄,因為這裡面有太多共和國的意識形態與陰謀詭計,也有太多正直、公平、穩健、和平的素質,都是在中國史裡無法學到的。當然,中國史也不乏黨爭、暴君、賢王、酷吏、諍臣等等,但激進地說一句,讀中國史對於我們這個共合國一點幫助都沒有,還不如讀韓國史、日本史、越南史或琉球史。這是兩難,不讀中國史,無法了解自己,更無法了解東亞,就像不從埃及美索不達米亞講起,無法了解歐洲一樣,但事實上,我們需要讀得更多,我們除了要讀中國史,還需要好好讀古希臘羅馬史,這樣,我們才能創造更有意義的台灣史。畢竟,以羅馬三巨頭:凱撒、龐培、克拉蘇來類比陳、宋、連的關係,更能說明問題。
- Jan 10 Sat 2004 03:03
讀徐志摩日記(下)
新文學與鴛鴦蝴蝶派
話說上文提到的那位「熱心的事件,不外跳舞音樂,吃飯睡覺。」的衣色加學生會會長譚某,終於召開了學生會。徐志摩的日記中,竟出現了一段八卦消息:
[八月十八日]
…那天晚上這幾位小姐的情形,倒著實有些討論的價值。我先把他們的性情舉止,大概照我眼光分一分類。今年在衣色加總共有十位中國小姐:兩鄺,兩楊,容,丁,兩劉,袁,吳。這十位小姐,一位有一位特色,橫豎空著,等我仔仔細細來分析評判一下。其中我最生疏的,是廣東劉、容兩位。從來不曾一親芳澤,所以只可極粗簡的說幾句。劉女士尊容,頗為激目。因為他身材是矮而肥,簡直直上直下,說句唐突話,像冬瓜那麼一段。再加上一顆斗大的頭顱。面如滿月,眼若銅鈴。口闊,眉濃,鼻大,就剩皮膚倒還白皙,否則不堪設想了。他時常同容小姐在一起。這位容小姐,也是一樣的機目,前者是醜的激目,後者是美得激目。容的姿韻體態,在中國人中,決計是第一流。劉極侏胖,容是頎癯。暫且擺開頭面,只看他肩若削,腰堪搦,背直而不僵(最為難得),十指如春蔥,行路似嬌柳風挾,直[實]在是難有可貴,可與西艷[施]核一日之長。總而言之,體態輕盈,然而身體雖好,總還是面首側重。容的微憾就是過癯了些,下頷稍促,所以瓠犀的時候,不免有齲齒之跡。論他膚色是珠潤玉圓,一雙星波,深情盪漾之中,隱隱有幾分霜氣。容小姐分明是一性氣高傲的女子。他那落落寡合的神情,也不知曾經得罪了多少人,但是他我行我素,艷李塞冰。張鑫海非常景慕他顏色,但是怪他的神色太活現了。我說原諒點兒罷,人家是傷心人別有懷抱噢!這劉、容二姐,獨立為黨,少與其他小姐們來往,男人是不用說了。
- Jan 10 Sat 2004 02:58
讀徐志摩日記(上)
最近與B君閒聊,提到「徐志摩不為人知的一面」,也就是熱衷政治活動的徐志摩。徐志摩受到張君勱、粱啟超、林長民等人的器重,絕對不只是看重徐的家世或文才,而是看重徐對政治與社會方面的理念。畢竟張、粱、林根本就是政壇大老級的人物,雖然最後無法取得太多實際權力,林長民還死於兵變;但可想而知,在權力競爭的過程中,有很多暗中角力的過程。徐志摩可能參與機要,扮演比較隱匿無實,但不一定是邊緣性的角色。這使我又以一種新鮮的態度,注意著關於徐志摩的事情。因此前日在書店看到《徐志摩未刊日記(外四種)》,很是高興,這本書整理出徐在杭州念中學時期的〈府中日記〉(1911),以及徐在美國留學時期的〈留美日記〉(1919),算是新史料吧。
徐志摩對「五四運動」的反應
我當然立刻翻閱日記中一九一九年五月的部分,果然五月一日與五月二日都在談巴黎和會與山東問題:
[五月一日]
- Jan 06 Tue 2004 02:33
隔壁傳來的快樂頌第二樂章
跟我房間隔了一條防火巷的隔壁公寓中,某位不知名的鄰居,大約在兩年前開始玩起音響。我毫無理由說他品味太差,因為他播放的都是正統的西洋古典交響樂,但問題是,他似乎偏好那種波瀾壯闊、頗為灑狗血的那些樂章,例如天鵝湖之類的,或是現在這首快樂頌第二樂章...
更不幸的是,我看過史坦利.庫柏利克導演的「發條橘子」,相信看過這部電影的讀者,能夠體會這是多恐怖的一個樂章,至於沒有看過該片的讀者,也應該有看過庵野秀明導演的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吧?總之,半夜十一點半聽到隔壁傳來這種血脈賁張的旋律,對我來說實在是一件恐怖的事,因為我會無法抑止地想像那位不知名的鄰居,半夜獨坐在他的寶貝音響前,閉目做出某種變態的表情,享受這種激昂的交響樂的詭異畫面!
那麼,半夜應該聽什麼古典音樂才對呢?這可把我給問住了!事實上我的品味不會好到哪裡去,咳...例如德布西或帕格里尼如何?(我彷彿已聽到對西洋古典音樂內行者的爆笑聲…)或許正確的答案是:「只有德布西的某某某鋼琴曲,或是帕格里尼的某某某號協奏曲,才適合獨自在半夜自己的房間用音響聆聽...」(是嗎?)
- Dec 04 Thu 2003 20:58
論駱以軍〈各各他情婦我的叛徒〉詩中的聖經象徵
各各他情婦我的叛徒
--駱以軍
(我的優美寫在我每一次嘲笑時牽起的皺紋)
黃昏教堂鑲彩窗上交疊映出衣不蔽體的你
和黑披風重回北地的情婦
- Dec 03 Wed 2003 21:03
以前讀夏宇:鞋.榜外記.詩人節
[鞋]
◎夏宇
昨天的日記就寫在那封給你的信上
關於落榜以後的事
並且問候你
- Dec 02 Tue 2003 13:37
論胡適《嘗試集》中的「異國風情」
例如在〈贈朱經農〉一詩中,胡適模仿唐詩的詩序,記下了此詩的本事:「經農自美京來訪余於紐約,暢談極歡。三日之留,忽忽遂盡。別後終日不樂,作此寄之。」然而在這傳統中國的句法下,卻是在寫遼遠的西方情境下的事情,現摘錄其中數句:
「六年你我不相見,見時在赫貞江邊;」
- Nov 25 Tue 2003 00:33
日本史?
最近巨流出版社翻譯了Kenneth G. Henshall寫的入門教科書《日本史》(HISTORY OF JAPAN:FROM STONE AGE TO SUPERPOWER,譯者李忠晉,2003),若對照鄭梁生先生的《日本通史》,這本書篇幅雖少,但真是好看多了,而且在短短的篇幅中,居然還介紹了較不出名但影響力不在內藤湖南之下、長年旅居中國的記者兼「中國通」橘樸(1881-1945),真是令人驚訝!不過,國內翻譯日文書集或從事日本研究的專業與業餘人士雖眾,也很有成就,卻很少有人翻譯日本學者寫的日本通史著作,令人覺得有點奇怪?
我對日本史的了解實在膚淺。話說回來,我在國中時就曾對日本史產生興趣,家裡有本陳水逢先生的《日本文明開化史略》(台灣商務,1967),就糊裡糊塗拿來唸了,主要是當成戰爭故事來看,畢竟,最初的動機是想了解甲午戰爭為何會輸給日本。事後想想,抱持著「日本為何會成功」這種想法而找日本史的書來讀,實在是一種誤導性的觀念。
第二次想要讀日本歷史,卻是因為讀了簡江作先生的《韓國歷史》(五南,1998)的關係,所以找了鄭梁生先生的《日本通史》(明文,1995),兩書互為補充。這又是另一種奇怪的心態…事實上那時還讀了吳鈞先生的《越南歷史》(自由僑聲雜誌社,1998),比較注意的,反而是如何撰寫「國別史」的形式問題。(然而這三部日、韓、越歷史互不聯屬,並不能帶給我任何「東亞世界」的整體感) 後來又讀了大陸那邊翻譯的井上清《日本近代史》(北京商務,1972)以及《戰後日本史》(《戰後日本の歷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72),由於井上清抱持強硬的「左派觀點」,所以倒也描繪出一幅清晰的歷史圖像。(包括該吹捧蘇聯的時候就吹捧蘇聯的清晰感) 讀Henshall的《日本史》也同樣有另一種「西方」(西歐北美紐澳)觀點的清晰感。我想,對我這樣一個入門(而且大概永遠不會進門)的讀者而言,喜歡的應該是這種「清晰感」。
- Nov 25 Tue 2003 00:30
譯詩雜談
我承認詩不可譯,季羨林先生在一文中說:"倘若對一個外國的詩人,戲劇家或小說家真有興趣的話,就應該有勇氣去學他那一國的語言.倘若連這一點勇氣都沒有,就應該自己知趣走開,到應該去的地方去.不要在這裡越俎代庖,魚目混珠.我們只要有勇氣的人!"但不是每個人都像季先生一樣能以梵文或巴利文閱讀印度兩大史詩,大多數人都得倚賴季先生的譯本! 我想絕不能因為沒機會學印度語言,就放棄閱讀印度兩大史詩,就像有幾人能用古希臘文閱讀荷馬史詩? 難道我們就因此不讀荷馬史詩了嗎?
誠然,英文是很通行的語言,但我想國內英文好到能流暢地讀英文詩集,不用到處査字典而能盡得其意的人,屈指可數. 所以我想譯詩作為原文的對照參考,仍是有必要的,但一定要對照原文來閱讀就是了.又,我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本來發願要譯Sylvia Plath早期作品50首,說來丟臉,目前也卡住了(嗚...剩下的15首都頗難),對我來說,譯詩沒辦法說一天一首兩週把十五首解決掉...但另一方面,有人說翻譯其實是一種抄襲,有時看到好作品(又是自己力能翻譯的),就會忍不住用自己的語言"抄襲"一遍 ...
房龍(Hendrik Willem wan Loon)在>(The Fall of the Dutch Republic,朱子儀 譯)一書中寫道:"低地國家從來都有一個極其好學的風氣,那裡的民眾對什麼事情都嚴肅地對待,並對書本學習興趣頗高.這種攻讀和研究的興趣也使商業的發展(特別是船運)受益.人們學習外國的語言,連像黎凡特(案:指東地中海沿岸)這樣遙遠的國家,其語言也有人在用心地學習." 日本鎖國時期有幸能與荷蘭保持聯繫,透過荷蘭翻譯本閱讀歐洲各國名著,並擇要翻譯成日文,發展所謂的蘭學,奠定明治維新後"開知識於世界"的科學發展基礎. 我深信有能力讀外文著作的知識人,都有責任做翻譯.
- Nov 25 Tue 2003 00:07
STALK盯梢客
上次與朋友聊天不知不覺又講到日本動畫片「神隱少女」,大概是剛談過早安少女組與傑尼斯少年之類的組織,所以焦點不知不覺放到了有戀女童癖(Lolita Complex)的「無臉男」身上,而影片中無臉男跟著少女千尋的行為,又根本是一個盯梢客(stalker),結果盯梢客竟成了那次聊天中揮之不去的話題。盯梢客的意思是某人保持一段距離靜靜地跟蹤、窺視另一個人。感覺上有點像狗仔隊(paparazzi),但狗仔隊在新聞炒作完後就會走開,被這種具有變態性質的跟蹤者STALK上的話,受害者會覺得自己有了背後靈,甩也甩不掉。
基本上盯梢客不會接近受害者,會保持一段相當的距離,所以受害人甚至搞不清楚到底是誰在STALK自己。法律似乎也頗難制止這種行為,因為STALK實際上並沒有以言語或肢體暴力施加於被害人,只是看看而已,甚至不是偷窺,而只是在一般人都看得到的公共場合進行「觀察」。我記得沒錯的話,盯梢客大多因受害者的精神損失被處以高額民事賠償,並在刑事上被處以禁止接近受害者某某距離(如方圓幾里),或勒令遷徙到別的城市。台灣迄今似乎沒有鬧出盯梢客的新聞,以目前媒體嗜血的性格,沒有這類的新聞表示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但近年來日本卻有,看來STALK亦是「現代化」進程的負面指標之一,而我們的社會還沒這麼變態。
例如日本竟然有「夜逃屋」(Yonigeya)這種服務業,專門幫走投無路的人甩開暴力的丈夫、高利貸討債、黑道集團或盯梢客等等的糾纏,這種公司將私家偵探、搬家公司與心理醫生的業務合而為一,協助顧客收拾細軟遠走高飛。根據報導,日本已有數十家「夜逃屋」,這些公司雖然號稱合法經營,但執行業務的手段其實遊走在法律邊緣,有些甚至提供「再生」服務,提供偽造的身分證件,讓客戶隱姓埋名、展開新的生活。盯梢客雖然只是令人想要逃脫的理由之一,但「夜逃屋」令我聯想到存在主義大師沙特(Jean-Paul Sartre, 1905-1980)的戲劇《沒有出口》中的名言:「他人即是地獄」,或許從存在主義的立場來看,人總是活在他人的目光下,一輩子無法掙脫的人際關係,根本是某種盯梢客式的網絡,不知有多少人的生活,其實是為了「鄰居的目光」而奮鬥呢!
- Nov 25 Tue 2003 00:05
欖仁樹
台大文學院前有一排欖仁樹。欖仁屬於「使君子科」(Combretaceae),為熱帶海岸林植物,有些品種產樹脂、樹膠或丹寧,欖仁則通常被用來當作,「觀賞植物」。欖仁的拉丁學名叫Terminalia Catappa。查拉丁文字典,Terminalia的意思是Festival of Terminus(邊界神的節慶),Terminus是希臘神話中的邊界、界碑和限制之神。當宙斯神(Zeus)管理土地邊界時,也會被冠以Terminalis的名號。邊界神的節慶﹖真是詭異的樹﹗不過,「使君子科」倒真的與邊界神有點關係。君子有所不為,所以「邊界」特別多;君子又從心所欲而不踰矩,是「邊界」的最高境界。這樣說來「使君子」之名也頗富寓意。
不過最有趣的,當然是「欖仁」的諧音。中國真是一個講究「諧音巫術」的文化。懶人樹﹗多好的樹呀﹗天下懶人有樹可以乘涼嘍﹗欖仁樹枝葉疏闊,狀若華蓋,春夏兩季葉翠枝黑,濃蔭可人;秋季闊葉轉紅,滿枝絳霞。深冬老葉落盡,枯枝虯結而不亂,肅然而不悲。欖仁之果可以食之,欖仁葉曬乾壓碎也可沖茶飲之。若有三五「懶人」閒坐樹下,將是多美的景象﹗
明代方孝儒《遜志齋集》中有〈懶齋記〉一篇,希直先生贈其友張懶齋,曰︰「夫懶者之於事,為迫之而不屑,應強之而不即,從其臥也忘起,其坐也忘行,飢忘食而渴忘飲,其固宜也...自夫常止者而觀之,則崖石以不動固堅,山嶽以不動固壽,水靜則可鑑毫髮,地靜則可載萬類,是皆懶之類也。」方孝儒可謂將「懶」提升到宋明理學中「靜」的層次了。換個角度想,「勤」與「懶」是相對的,「勤」於做某事,就無暇做別的事;如果汲汲營營於名利,則「勤」近乎心魔執念。莊周浮水而走,羲之坦腹東床,不亦懶乎﹖「有所不為」的君子在世俗的眼光中,恐怕常常被誤認為是「懶人」吧﹗台大文學院前有一排欖仁樹。我常常走過樹下,產生一些奇怪的聯想。
- Sep 29 Mon 2003 05:54
巷月
2003年9月25日晚上我在木焱介紹下與馬華詩人周若濤,周若鵬見面,在座還有回歸線詩社陳思嫻,以及曾念,五人一齊聚會,戲作新詩一首,以玆紀念. (第一段:思嫻;第二段:曾念;第三段:若濤;第四段:kama;第五段:若鵬).
[巷月]
- Jan 09 Thu 2003 17:27
《文化的詮釋》[小書評]
《文化的詮釋》為格爾次(clifford geertz)的論文集,第一章〈渾厚敘述︰論解讀文化的理論〉旨在建立其研究方法的理論基礎。首先,格爾次引用蘇珊.朗格(Susanne Langer)於《哲學新鎖鑰》(Philosophy in a New Key)中對所謂「大理論」(grande idée)的檢討︰知識界中某些理論出現時,抓住所有人的想像力,使每各人都利用它做為「芝麻開門」的咒語,解決一切問題。不過,當這個理論成為眾人思考中的一部份時,開始更進一步面對實際問題的挑戰,人們也會開始研究伴隨著理論所產生的新問題。最後因為研究範圍不斷擴大、深入,理論的能量漸漸減弱,最後失去了解釋的能力。
這時格爾次指向人類學中對「文化」這個概念的定義,以繼承泰勒(E. B. Tylor)傳統的學者克萊德.克盧克鴻(Cyde Kluckhohn)對文化的定義為例,重新檢討「文化」到底是什麼。格爾次將克盧克鴻於《人類的寫照》(Mirror for Man)一書對「文化」的定義整理成以下十一項︰(1)一個民族全部的生活方式。(2)個人從團體中習得的社會傳統。(3)思考、感覺和信仰的方式。(4)由行為中得出的抽象概念。(5)為人類學家的一種理論,處理一個人類團體真實的行為方式。(6)一個推積知識經驗的堆棧。(7)一套確立的思考傾向,用以處理週期性出現的問題。(8)後天習得的行為。(9)一套規範行為標準的機制。(10)一套調整適應外在環境以及其他人的技巧。(11)歷史的積澱(precipitate);並不無嘲諷之意地說克盧克鴻最後只能訴諸比喻的方法,說明「文化」像一張地圖、一個過濾器或是一種「基質」(matr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