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斯女人 @ 蔗尾蜂房

我的高中同學J君兩年前去了趟珠海，他大哥在某台資工廠當廠長，J君一下飛機，他大哥就塞給他一包人民幣──因為他大哥包了二奶。我頓時覺得不可思議，他大哥不是才結婚不久嗎？「對呀，我姪子才兩歲」，J君苦笑著說，「我大哥的二奶是佳木斯人。」

佳木斯？我打開了腦中的中華民國東北九省奇幻地理系統，搜尋到了「合江省省會佳木斯」這筆從未更新過的資料，那時我還沒看過陳果導演的電影「榴槤飄飄」。

「對呀，那個佳木斯女人原本是我大哥工廠的員工，後來兩人就住在一起了，除了兩人在珠海的生活費，每個月匯兩百元人民幣給她在家鄉的父母。」

兩百元人民幣！？沒錯，從珠海到佳木斯要坐很多天的火車經武漢到北京，再轉火車經瀋陽到哈爾濱，再坐客運車到佳木斯，再走很長的路到佳木斯市郊的某小區，那個地方的老夫老妻，兩年前還在過兩百元人民幣一個月的日子。

「我全家人現在只瞞著大嫂一個人」，J君無奈地說。

J君口中的珠海是個「寸步難行」的城市，因為鬧市中的流鶯與皮條客實在太多了，尤其一過晚上七點，落單的男子J君只好躲進一間Han Ten服裝店，打手機叫他大哥開車來救他。後來他大哥開了張假條，叫J君在工廠女員工中選一位休假陪他逛街，他也就老實不客氣地挑了位漂亮的姑娘，兩人大大方方地牽手逛街起來。果然，身邊有了女伴省去不少麻煩。

工廠的員工大多來自四川，日夜兩班，下午夜班起床後燒兩份飯，一份自己吃了好上工，另一份給下工的日班吃了去休息，就這樣一年到頭輪轉不息。

上個月J君打電話來，跟我說他結婚了，我大吃一驚！他又說：「我當爸爸了！」我真是被震撼了...印象中他是對女孩子頗有一套，時常會有艷遇的那種人，沒想到這麼快就結婚了。「是她麼？」「不是」「那是她嗎？」「也不是，是你不認識的那位...」唉，看來我們太久沒見面了。類似這樣的對話，應該算是Man's Talk吧？曾幾何時我變成他的「告解室」，慚愧的是，我似乎總是沒什麼好對他告解的，就是有也不跟他說！

在這個尚在進行的故事中，目前大家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J君的大嫂很好,，因為小姑嫁掉了，小叔(就是J君)也結婚了，大嫂輕鬆不少，只要侍奉公婆、照顧幼子就好，大概壓根也沒想到包二奶這種報紙新聞上的問題，會發生在自己的現實生活中。來自佳木斯的女人也很好。她似乎還年輕,也沒打算生孩子...目前就是這樣，就是目前這樣.......

其實我覺得，所謂的「一夫一妻制」的忠貞，要看怎麼解釋...這或許只是歐美基督教的倫理，因為中國儒家傳統並沒有禁止納妾，只要妾與「庶出」的子女不要「奪嫡」即可，這仍然是某種「一夫一妻制」...換個情境來想，這位「來自佳木斯的女人」，與「在台灣的妻子」可以說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以「台商」身分橫跨了「兩個世界」的J君的大哥，將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但事實上呢？很難說，人情事故，有太多細節與內情是外人無可置評的......

當然，這些「包二奶」的所謂的「台商」的倫理，我們很可以質疑，也可以用「愛情的倫理」來批判這樣的「背叛」...但換個角度來想...這是否是某種人間的機率下的「常態」呢？──也就是說，無論外在環境如何，有些丈夫可能會背叛妻子而外遇，有些妻子也是...倘若是這樣，反過來說，「來自佳木斯的女人」反而單純地因為「身份」的關係，成為處境十分不利的「外遇第三者」，因為「在台灣的妻子」似乎佔到了完全的合法性。我們不會質疑：「妻子為何不隨先生一起去大陸打拼」，也不會質疑「是不是妻子的性格又問題而導致丈夫向外尋求慰藉」，而且由於兩岸法律上的隔絕，合法的妻子享有許多法律上的優越性。

然而，事情的真相或許是，「台商」的外遇絕非某種人間的機率下的「常態」。許多表面上的理由：「因為寂寞難耐、因為人性的弱點等等...」遮掩著實際的潛台詞：「像我這樣的年齡相貌與財富的男性，一輩子都難以贏得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子的垂青，但現在因為單純的兩岸貧富差距等有利因素，讓我有這樣一個機會，我為何不冒險一試呢？」

可悲的是，當我們認為這是件近乎於男盜女娼的事情的時候，會發現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多男盜女娼的事情...不過，人生如戲，悲劇的開端也可能以喜劇或鬧劇收場──J君的大哥，做了一個錯誤的抉擇而導致這件婚外情，但他仍有機會做正確的抉擇，用合時宜的方式好好善待他的妻子與情婦，那樣他就算已不是有為有守的男人，還不失為是個敢做敢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