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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跟妳說過我喜歡喝什麼啤酒。有一陣子我常獨自去公館的小酒館,喝著St-Feullien Brune,一種比利時啤酒,孤單地翻譯Sylvia Plath的詩。那種啤酒是褐色的,有很厚實、不易散去的泡沫,蛇麻草、甘草根與焦糖的配方,喝了之後在口齒間散發著一種慵懶的香氣。我的酒量極差。我抹一抹油光滿面的臉,額頭與耳朵已熱烘烘。我把手指擱在嘴唇上,嗅著自己呼出來氣息,我覺得自己的口吻散發著啤酒的芬芳。我覺得自己瘦瘦的身體彷彿多了十公斤,我覺得頭很沉重、腳步沉穩,手握筆用力、下筆慢。我覺得我譯出來的詩很好…

如栓塞在籠中的壞脾氣的長尾小鸚鵡
困在精巧的玻璃雕塑例行公事,
這些女人等待著、顫顫巍巍,翻著雜誌,
以一種高雅的倦怠無聊
期盼有某位不可思議的黑衣人
來攻擊這現場並創造一些
俗麗的奇蹟,闖進來
並如竊賊偷走她們的幻象:
中午,貧血的丈夫們會來探望她們。

我會因為parakeet這個單字莫名興奮個好幾分鐘,很快地寫了幾首當時覺得很好的短詩(後來覺得很爛),然後得意洋洋地發了幾分鐘的呆,然後繼續查字典、繼續塗塗寫寫。我大約翻譯了一兩首詩,喝完一小瓶St-Feullien Brune,完全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我大約坐了一兩小時,此時夜色尚早,小酒館中的人正開始多了起來,於是我謄一遍詩稿,心滿意足地走了。我吹著涼風走了一段遠路回家,耳際彷彿迴旋著Debussy的鋼琴曲,我避開大街專走寂靜的小巷,啤酒的味道也就這麼散了。那是一段很孤獨的時光,以後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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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amadev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