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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人會覺得,我們為什麼要讀印度蘇非派的詩?說起印度的詩,大家一定都想到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 1861-1941),但是自泰戈爾1924年到中國巡迴演講以來,我們有了泰戈爾的詩,似乎就不再想要認識更多印度的詩人了。這就像我們認識了非洲詩人索因卡(Wole Soyinka, 1934- ,精準地說是奈吉內亞詩人),就感到像玩世界地圖的拼圖「填補了非洲的空白」那樣心滿意足;而我們心中的「拉丁美洲」這塊地方,當然是由聶魯達(Pablo Neruda, 1904-1973)來填滿。說穿了,只因為上述詩人得過諾貝爾獎!

我們之所以能讀一點《魯拜集》(The Rubaiyat of Omar Khayyam),是因為有艾德華.費茲傑羅(Edward M. FitzGerald, 1809-1883)的英譯善本,我們之所以還知道魯米(Mawlana Jalal ad-Din Muhammad Rumi),是因為企鵝出版社(Penguin Books Ltd.)出版了Coleman Barks、John Moyne、A.J. Arberry翻譯的英譯普及本。我們常常透過歐美的眼睛看世界,更有甚者,我們也不看歐美,從不看世界了!

坦白說,我翻譯印尼詩人哈里爾.安哇爾(Chairil Anwar, 1922-1949)的詩,是憑藉著Burton Raffel的英印對照本,一個字一個字查印尼文字典,摸著石頭過河。說來有趣,正因泰戈爾能說英文,到中國時徐志摩才能做他的翻譯,哈里爾則「翻譯」過一首徐志摩的詩〈海韻〉,或說是改寫成他自己的〈少女來去無蹤〉(Datang Dara, Hilang Dara),也是透過英國另一大出版社Routledge1947出版的《當代中國詩選》(Contemporary Chinese Poetry)中的英譯。所以反過來說,正是歐美的「帝國之眼」,幫助我們先認識歐美,再認識世界各地。想當初,歐洲不也是借助翻譯阿拉伯文的譯本,看到了失傳的希臘古典,也透過阿拉伯文的遊記,看到了深邃的亞洲世界嗎?

語言的問題、翻譯的問題,坦白說,只是求知的媒介。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重要的是求知的心情。既然讀詩,就應該讀世界古今之詩。因為敞開胸懷、盡己所能地去讀世界各國、各時代的詩,才能真正滿足自己的心靈。所以別再問為什麼要讀印度蘇非派的詩了,只因為不讀讀看,永遠不會真正明白我們為什麼要讀詩。


沙.伊納耶德(Shah Inayat, 1613-1701)的詩,唐孟生 譯

其一

我雙手合十向你祈禱,
讓我的願望成為現實,
請把你的慷慨和福音,
你的宏恩和知識降賜。

其一

生活在愛人的身邊,
為何還要去找大夫?
伊納耶德,我的心疼,
不用大夫診治,
只要愛人來到面前
心裡的痛就會消失。

其一

我既不請大夫來,
也不會去看大夫。
是他帶給我傷痛,
撫平傷痛還靠他。
看到愛人的微笑,
心痛病即無蹤影。

其一

我渴望見到意中的他,
我許諾私下把他迎接,
看見他就像回到故鄉,
但願真主慷慨賜予我。
賽義德說:我有信心,
真主將實現我的心願,
會讓我見到心愛的他。

其一

你期望活著與愛人相見,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奢望。
你活著就知道你的末日,
你將會闖入神秘的無限。
活著時無法與愛人相見,
死後你將會永遠得到他。

其一

修煉者請把痛苦埋藏在心裡,
你所愛的人一定會給你補償,
看起來他遠在天邊而不可及,
實際上他近得就在你的身邊。

其一

愛人已悄然離去,
還有誰給我愛撫?
我的同伴在夜間已離去,
無知使我成了他的囚徒。

其一

我期盼見到我的愛人
對他的思念難以忘卻。
滯留在他身邊的朋友,
他們的幸福永無止境。

其一

那聲音在山間久久回蕩,
願它幫我回憶起愛人的模樣。
我的足跡遍及山山嶺嶺,
走上山崗,走進深谷,走向遠方。
啊!婆羅門少女,願真主慈悲,
把愛心和宏恩給你賜降。


引自:唐孟生,《印度蘇非派及其歷史作用》,(北京:經濟日報出版,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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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amadev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